“我们第一天拍那场打斗，就找到感觉了，”达蒙说。“我不会说我们是为了赚钱而拍这部戏的，我们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投入其中。”
十五年前，当达蒙刚满30岁时，他出演了改编自罗伯特·卢德伦小说的电影《谍影重重》，讲述一个受过训练的神秘杀手失忆并陷入身份危机，这是一部有趣的“惊悚片”。那时候达蒙刚刚拍完几部电影，像《骏马》和《重返荣耀》但都是票房毒药。《谍影重重》这部动作片也不算顺利，开机时间被推迟了，有重拍，剪辑过程困难又漫长，总之没有什么好兆头。然而《谍影重重1》是一部快节奏、氛围出众的精彩影片，也似乎在后911年代，那种不确定感中给人吃了定心丸。本来这是一部一次性的电影，当时达蒙并没有签约拍第二部。不过因为观众需要，他们拍摄了第二部、第三部，现在整个系列全球票房已超过了12亿美元。
票房如此出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达蒙和格林格拉斯之间形成的合作关系。格林格拉斯曾经做过记者，与彼得·赖特合写过揭露秘密特工的剧集Spycatcher，他在英国电视业以求真求实的电视剧而闻名，比如《血腥星期天》。
但他在好莱坞上无名。表面上看，片方给他七千五百五美元的预算可以说是豪赌。然而，《谍影重重2》确立了伯恩作为007的现代竞争对手的地位——他比邦德更加强硬，更加烦恼，也完全不在意马提尼酒是要摇动还是搅拌。两三年后，这对搭档又因为制作《谍影重重3》而重聚。该片在全球范围都大受欢迎。这个系列的片子很紧张、现实，在心理层面也很黑暗。凭借其惊人的打斗场面和张力，缄默不语的主角，他们创建了动作片的新标准，使得肌肉硬汉丹尼尔·克雷格也觉得有必要作出回应。
但是，当2007年的《谍影重重3》获得近4.5亿美元票房后，达蒙和格林格拉斯都觉得这个系列已经走到了终点。格林格拉斯后来说：“我心中没有下一部《谍影重重》了。”达蒙则更加坚决：“能走这么远我们已经尽力了。对我来说，我觉得这个故事已经被讲完了。”然而，好莱坞厌恶空白，尤其是涉及到非常有利可图的系列。因此拥有原作人物改编权的环球影业，再次制造了一部《谍影重重4》，没有达蒙出演，也没有伯恩这个人物的《谍影重重4》上映了。这部主角名叫亚伦·克罗斯，由杰瑞米·雷纳扮演。但这部与之几部片子太过相似，让人几乎会忘记亚伦不是杰森。说起来，此举就好像詹姆斯·邦德不再是007，而变成了006一样。虽然票房不错，不过比前作少了几百万美元。然而，达蒙却坚持若非格林格拉斯导演，他不会接拍下一部《谍影重重》。而格林格拉斯也很坚持不拍续集。不过，毕竟这是电影业呀——每当有人斩钉截铁地宣告什么，下一秒他们经常会出尔反尔。所以，这次的《谍影重重5》也不例外，那这次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又决定拍摄新作了呢？
格林格拉斯解释说，是达蒙和他的编剧克里斯托弗·劳斯与格林格拉斯合写《谍影重重》的剧本，也是他们劝服他再拍一部新片。而格林格拉斯则是因为世界已经改变才决定拍摄新作。前几部片子的重点在于当时的环境，特别是“反恐战争”时的全球现实。他认为，《谍影重重》新作会反应新的现实。于是我们看到了朱利安·阿桑奇型人物、Facebook型公司、以及后爱德华·斯诺登式的超级黑客和政府监督的世界。
但，伯恩自己也是问题，世界变化了，他呢？在上一部中他找回了记忆，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做过什么。他没法再经历一次身份危机了，他还能忘记自己多少次？“是的，我们不能在这个概念上撒谎，”格林格拉斯说。 “我记得在牛津广场看到了《谍影重重3》的海报，上面写着，‘我记得。我记得一切。’我想，‘好吧，我的任务完成了。他记得一切。就这样吧。’”
“这么说吧，要是你第二次听他说‘我不记得了’，那太扯淡了。我才不干呢。”达蒙补充说
“因此，这必须是他记得，但却不理解的东西，这就像老卫报广告，“格林格拉斯说，指的是1986年著名的卫报广告：一个光头男子看上去像抢劫犯，结果却是救世主。两人都是卫报的忠实读者，在《谍影重重3》中卫报也屡屡出场。
“保罗很早就说，如果你想看起来像受过罪，唯一的办法就是真的去受罪”——马特·达蒙
就是这个公式使得《火星救援》如此出色。将另外一个星球活生生地呈现在人们面前。也是因此伯恩看起来才不是一台守口如瓶的杀人机器。但是，如果达蒙彻头彻尾像个普通人，那么他就无法满足《谍影重重》的角色要求了。
“哦，哦，”达蒙带着一脸痛苦说，看起来和伯恩那张冷峻的脸有点不太相似。
“这是绝对不同的体验。保罗很早就说，‘如果我们的电影上映，第一眼就会看到伯恩的脸，如果你看起来在过去十年活得挺滋润，那这片子就甭拍了。你必须看着像受过罪，而唯一的办法就是真的去受罪。’”
这意味着在拍摄的十周之前他每天都要做两次90分钟的高强度锻炼。而且达蒙只能吃蔬菜和蛋白质。
“残酷吧”，格林格拉斯点点头。“这是一个意向声明。可悲的是，他必须这么做。”
他们都大笑起来。他们之间显然有很多的钦佩与打趣。
当问到他们在一起工作时有什么喜欢的，他们暂停了一下。
“沉默，”达蒙说，看着对面的格林格拉斯。
“不，”导演回答。 “我会告诉你。拍电影，不管规模大小，每部电影都是一场豪赌，你做的越多，就越意识到这一点。作为电影人，你并非独自一人工作，有时你到了现场可能会觉得‘我啥都不懂’。这种焦虑是非常深刻的。所以拍电影要承受非常大的压力。还有信任和尊重的关系很难找到，我们已经多年没有合作了，不过当我们回来了，就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身边有达蒙这样的人帮助你完成梦想，你会感觉到非常强烈的力量。他很聪明而且坚定。还有很多的爱，他是非常棒的合作对象。”
他们像老兵一样回忆制作《谍影重重3》的经历，就像回忆一场战役似的。这部片子的主要问题，也是一个影响特别深远的问题，在于剧本是未完成的。达蒙解释道：“你开始拍摄觉得可以拍的东西，另一边还修整其他东西。这意味着一天短的工作时间都要12小时。另外你还要吃饭和写作。我们聊过一次，在马德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是凌晨三四点，我们站在街上，看着对方，说：‘我们来错国家了。在这里我们没有能拍的东西。’
他们必须依靠未完成的剧本工作，因为写了前两部剧本的托尼·吉尔罗伊很明显在第三部大打折扣。他只给出了剧本的初稿，没有继续跟进或者进一步讨论。这种情况让格林格拉斯和达蒙很烦恼。几年后，当吉尔罗伊自编自导了《谍影重重4》后，达蒙在采访中对他大为恼怒。达蒙说吉尔罗伊捞了一大笔钱却交出了没法读的剧本。他说，“我可以把他的所作所为放到eBay，那家伙就完了。太可怕了。太令人尴尬了。”
好莱坞显然没有艺人之间相互抨击的做法，达蒙也不想破坏规则。一位顶级制作人曾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最好脾气的人也大发雷霆？”达蒙很快发表了道歉声明，解释说他的感情受到伤害，他的公开发言是个错误，因为它是“愚蠢和不专业的，让我感觉自己很无知。”。显然，吉尔罗伊的某些地方真的惹到达蒙了。但是，他们两人都是坚持自己是赞成片方的。如果曾经有过分歧，他们现在坚定地坚持好莱坞。格林格拉斯尤其要打消他所认为的好莱坞高管在不需要时插手的神话。相反，他认为，这在英国是一个更常见的体验。“他们处理这一问题自上而下的方式是完全相反的，”他说。“这是英国电视的问题。这里的管理人员权力太大，太大了。英国电视的导演一般会得到一封邮件，写邮件的人他们素未谋面，却会告诉他们最微小的细节应该怎么做。我还高兴我没有在这里拍电视，因为我应付不来。我会跟他们全部闹翻的。”
“这些电影，”格林格拉斯解释到，“并非普通的电影。一般系列电影会转动工业的车轮，片厂必须拥有它们。所以你会以上映日期开始。他们说我们要拍一部新谍影重重电影，然后在夏季上映什么的。然后他们开始写剧本，当然剧本未能解决就绪。”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它是技术上称为——头尾颠倒的蠢蛋方式，格林格拉斯和劳斯在《谍影重重》拍摄开始前就写剧本了。公平地说，他们没有采取昆汀·塔伦蒂诺的方法来进行对话。达蒙在这部电影的台词比他在其他《谍影重重》系列都要少。他让活跃在意式西部片中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都变成了贫嘴。
它要求一种特殊的、表达不强烈的表演方式。我问达蒙拍摄几个月下来，和其他演员的主要互动就是搏斗，他有什么感受。“嗯，我拍过三次了。在第一部电影中，玛丽·克鲁兹[伯恩的女朋友，由弗兰卡·波坦特饰演）还活着，所以伯恩有一个传声筒，他搞不清他是谁，而且更健谈。但是，她在第二部电影的第一幕死了，所以伯恩变成了非常孤独的角色。我们谈论的大多是第二部。我记得托尼给我一封电子邮件，说，‘你一定要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一定要明白你不会在这部电影中说话。’我说，‘不，我喜欢。’”他说，格林格拉斯在影片完成后给他电话，说他的台词大概只有25句。但格林格拉斯认为，达蒙将很多感觉带入了他的非语言表演。“我觉得是暴力和固定形式造就了《谍影重重》，但是人物有着非常丰富的情感。”
他喜欢引用《谍影重重2》中的例子：伯恩在受秘密美国反情报任务的迷药影响下去见他杀死过的两个人的女儿。“当你从表演的角度着想，他要去找这个双亲被他杀害的女人，他还要说‘对不起’，他要用一种你可以接受的方式去做，还要让你感受到他的痛楚。你要去表现两种截然相反，却真诚的反应，这是非常困难的。我觉得你绝对感受了他的羞耻和内疚，但你完全相信他是真诚的。尽管这是绝对荒谬的。”达蒙在笑这个主意。“真正受损失的人是女孩！他还要去告诉她自己感觉有多糟糕。”
“但你不会觉得，”格林格拉斯说。“这些电影的表演语言真的很难，因为它是拔高的现实，而不是真正的生活，然而它必须在情感上足够真诚。当我想起这部片子，跟其他夏季大片不同，我觉得它必须是两者的结合。我觉得我们得在竞争中抢先一步。我认为我们的行动是独创的，很酷的。”
《谍影重重》的动作肯定是创造性的，但同时也感觉有点过大，就像其他夏季大片一样，只是拍的更好，更逼真。格林格拉斯拒绝命题，不过也要跟CG超级英雄形成对抗。有必要让伯恩更加超人化，动作更加夸张。虽然这部片子的心理复杂性有所损失，让它无法像前作那样具有引人注目的张力，但可以想到粉丝们还是会支持它。这只会增加他们对于续集的胃口。有意思的是，格林格拉斯以不太明显的方式让这个系列脱离了桎梏。
“这是拍片的乐趣之一。”格林格拉斯说，“让这个系列在10年后复苏，避免毫无新意的结局的可能性。”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会再次合作吗？“保罗总是说最不适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是在你刚刚拍完这一部，”达蒙回答。“我不会说‘从不’，犯下像以前那样的错误，”格林格拉斯说。 “但我不打算闲着。我还要拍其他片子呢。”他想拍摄新版本的《一九八四》，但他还没有确定能否开拍。达蒙则要与《杯酒人生》和《后裔》的编剧兼导演亚历山大·佩恩拍摄一部社会讽刺片，他将其形容为伯恩的“绝对反面”。
达蒙45岁了。他还能忍受高强度锻炼和极端饮食多久呢？
“我的猜测是，在我们做下一部之前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会在我不行之前启用我，”达蒙说。
格林格拉斯似乎在思考。“它会继续下去，”他说。
像以前的动作英雄一样，伯恩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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